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黄金螺旋(短篇)(4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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摘要:胡长久对父亲的记忆永远停留在六十年代自己八岁时的那片沙漠中。那时父亲是一名被派去搞科研的物理学家的助手,一次实验室爆炸彻底终止了父亲正高
胡长久对父亲的记忆永远停留在六十年代自己八岁时的那片沙漠中。那时父亲是一名被派去搞科研的物理学家的助手,一次实验室爆炸彻底终止了父亲正高速运转的命运螺旋。他还记得,当时他正在职工小学里上数学课,老师在黑板上列了两行加减法口算题,看谁第一个算完。胡长久正要举手,顿时一声巨响,在眼角的余光处能看到突然一闪的亮黄。所有孩子都吓得大叫,趴在窗户上使劲向外探身,想弄清楚发生了什么。但是胡长久和别的孩子不同,他趁机把黑板上的第二行口算题也算完了,然后高高地举起了手。老师不但表扬了他的准确度,还奖了他一朵鲜艳的红花,说所有同学都应该向胡长久同学学习,无论外面发生了什么,课堂就是课堂,纪律不能乱。
中午放学时,胡长久蹦蹦跳跳地往父亲的办公室跑,想把自己被表扬的事情炫耀一番。可是越接近父亲的实验楼,难闻的气味就越浓烈,空气中飘来黑烟,哭喊声越来越尖锐地刺激着他的耳膜,许多人站在实验楼外围。那悲怆的画面胡长久每晚闭上眼睛都会重复播放。在前排,他找到了母亲,母亲瘫坐在地上,满脸半干的眼泪和鼻涕。随后,一些人从实验楼里陆续端出几只大脸盆,虽然离得不近,但是胡长久还是看见了盆里的东西——人的胳膊、腿、血肉模糊的头和肠肚内脏。血一路往下渗,滴在地上像一朵朵鲜艳的红花。在第三只大盆中,他看见了一张属于父亲的工作牌和一只后面还连着肉和血管的眼球。那是他最后一次直视父亲的眼睛。
自那以后,胡长久就得了爱吐的病,尤其是在用脸盆洗漱的时候,后来演变成只要一看见圆形的东西,胃里就会翻江倒海,不分场合地呕吐。母亲整日在家中除了哭喊就是呆坐,足足持续了一个季度之久。后来她不哭了,但胡长久再也没见过她笑。只要有一点事做得不好,母亲就会用一把螺旋测微器狠狠地打他,后来即使他什么也没做,母亲还是会举起螺旋测微器。为了让她高兴,胡长久什么也不要,甚至不敢和别的小朋友出去玩,因为那样做仿佛是背叛母亲。
后来胡长久因为一分之差没能考进清华,母亲癌症去世以后便一个人回到上海老家,正赶上崇明岛要在白港至团结沙之间筑起促淤大坝,连接团结沙和东旺沙,于是加入了建设队伍,谈了女朋友,再后来就成了一名生态区的候鸟保护员。
老胡回忆至此,突然停下来不讲了,宁寒只好按下录音机的暂停键。她神色哀婉,想说一些安慰胡长久的话,但磕磕巴巴地说不出来。
“这些话我从来没跟别人讲过,现在你知道了。”老胡对宁寒说。
宁寒感到十分愧疚,她只知道胡长久的父亲是一位英雄,却不知道他的童年竟然如此阴暗。现在她似乎明白老胡床底下藏着的那瓶百草枯是什么意思了,几天前发现的时候,还以为是除杂草的。
老胡从枕头底下拿出一张照片,上面是个八九岁的小姑娘,眉清目秀,十分漂亮。“这就是我女儿,青青。”他说。
“她现在在哪里?”宁寒一面夸赞女孩的相貌,一面问。
“跟她妈搬走了,好些年了。现在估计得这么高了。”老胡比画着。
“为什么离婚?”
老胡想了想,好像这个问题的答案太多,每一个都无法忽略,他像有选择困难症似的,好不容易回答道:“青青虽然生得漂亮,但是个哑巴。”
宁寒下意识地按下录音机的按键,认真倾听接下去的故事。
“我和她妈……好不容易才有了她,哪想她什么都好,就是不能讲话,不过听力倒是没问题。我们走了好多医院依然没法子,我就用我的方法给她治。”老胡意味深长地说道。
宁寒不解:“你的方法?”
“我在生活的其他方面给青青施压,你知道,就像天平一样,一头越往下,另一头就越往上。我希望她能经受一些苦难,这样也许命运就会把欠她的嗓子还给她。”老胡说。
“那你怎么做的?”
老胡惭愧极了,从表情上看他一定是做了让自己无比后悔的事情。他说:“我总揍这孩子。”
宁寒知道单凭这一点,肯定也不是老胡妻子提出离婚的首要原因。在她的再三追问下,老胡终于承认,他不单打青青,还打老婆。
“她嫌我因为青青的病情,从来不碰她。”
“你是说……”宁寒会意。
老胡说:“对,其实我不是因为青青。我受不了圆形的东西,而她的乳房偏偏又大又圆。每次她抱怨我,我一生气就爱动手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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